论量词“粒”的范畴化过程——从计量谷类到计量球类
在现代汉语中,量词“粒”一般是表形量词,《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对“粒”的量词意义的解释是“用于粒状的东西”[1]806。我们发现,量词“粒”可以和许多名词形成选择关系,如“一粒米、一粒芝麻、一粒灰尘、一粒光子、一粒金刚石、一粒盐、一粒火花、一粒太阳、一粒流萤、一粒痣、一粒头球、一粒三分球”等等。这么多表面上不相干的名词都能与量词“粒”形成选择关系,显然与量词“粒”的分类功能有关。
前人相关的成果主要是量词“粒”和“颗”的对比研究,从历时角度或共时角度归纳量词“粒”或“颗”的语义特征,如刘芳[2]、阎伟[3]、樊中元[4]、陈晓丽[5]、徐景宜[6]等等。其中徐景宜论及量词“粒”和“颗”的范畴化过程,徐认为“粒”的范畴化主要经历了[+颗粒状][+体积1]到[+颗粒状][+体积2]再到[-颗粒状]的过程;“颗”的范畴化主要经历了[+颗粒状][+体积2]到[+颗粒状][+体积3]再到[-颗粒状]再到[+抽象]的过程[6]。前人的研究揭示了一些规律,但仍有一些问题有待解决:
(1)与“粒”形成选择关系的名词表面上互不相干,但为什么都能接受“粒”的选择?是不是存在着一个范畴化的过程?如果有,这个范畴是什么样的?其范畴化过程是什么样的?机制何在?
(2)量词“粒”的历时发展情况是怎样的?
本文试图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归纳量词“粒”的范畴化过程及其机制。
分离富集操作及相关环节分别使用到了SB5200DT型超声波清洗仪(宁波新芝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pHS-25型酸度计(上海虹益仪器仪表有限公司),80-2型离心机(江苏金坛市亿通电子有限公司),AL204型电子天平(上海梅特勒-托利多仪器有限公司),DZG-303A型纯水制备仪(成都唐氏康宁科技发展有限公司)等实验设备。
一、范畴和范畴化
宗守云认为“事物根据某一方面的属性归属于特定的类别,人的思维对其类别整体进行概括反映,其过程是范畴化,其结果是范畴。”[7]36范畴就是“事物类别的总称”[7]36,而这个归类的过程就是范畴化。例如“麻雀、燕子、大雁、鸵鸟”这些事物都是有喙、有羽毛的卵生动物,人们在认知上对它们进行概括,把它们归为一类,其归类的过程就是范畴化的过程,归类的结果就是某个范畴,这里是“鸟”这个范畴。
原型是一个范畴中最具代表性的成员,原型成员可以不止一个,从而形成一个集合体,这个集合体是整个范畴的一个次范畴,也叫“中心范畴”。原型在我们认识事物、归纳范畴的过程中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我们经常借助原型成员来识解整个范畴。如,提到“鸟”这个范畴,我们大部分人首先想到的是“麻雀”“燕子”;反过来,我们理解“鸟”这个概念,通常借助于分析“麻雀”“燕子”的特征,而不会选择“企鹅”“鸵鸟”,因为“企鹅”“鸵鸟”是不典型的鸟类。这类不典型的成员是这个范畴的边缘成员。从原型成员到边缘成员,是范畴不断发展的过程,也是这个范畴的语义特征不断脱落的过程。如“鸟”这个范畴中,原型成员“麻雀”“燕子”的特征是[+有喙][+有羽毛][+卵生][+会飞],边缘成员“企鹅”“鸵鸟”的特征则是[+有喙][+有羽毛][+卵生],但是保留一些鸟类的基本特征。
量词“粒”所选择的名词性成分也构成了一个范畴。前文已经提及,与量词“粒”形成选择关系的名词多种多样,这些多种多样的名词共同构成一个集合体,即“粒”范畴。“粒”范畴的成员不仅多种多样,而且地位不平等,有的居于范畴中心,有的远离范畴中心;但这些成员之间又具有某种联系,从范畴中心到范畴边缘,形成一个连锁性的链条。本文在对量词“粒”所选择的名词性成分进行语义特征分析的基础上,确定“粒”范畴的原型,归纳“粒”范畴的范畴中心,并以此为起点探索“粒”范畴从范畴中心到范畴边缘的连锁扩展过程,并找出扩展的促动因素,构建“粒”范畴的连锁关系。
二、“粒”范畴中心
量词是由名词或动词发展而来的。名量词“粒”是由名词“粒”发展而来的,仍积淀着原来名词的意义。量词“粒”对名词性成分的选择,是以“粒”的语义性质为基础的。
《说文解字》对“粒”的解释为:“粒,糂也,从米,立声。”段玉裁注:“粒乃糂之别,正谓米粒。”可知,“粒”的本义是“米粒”,如西汉刘向《新序》:“青蛉犹其小者也,夫爵俛啄白粒,仰栖茂树,鼓其翼,奋其身,自以为无患,与民无争也。”后引申指“粒状物”,如宋代欧阳修《归雁亭》:“翠芽红粒迸条出,纤趺嫩萼如剪裁。”“红粒”是指粒状的红蕊。后又引申为量词,用来称量米粒状物体,因此,体积较小的米粒物成为“粒”范畴的原型范畴,其语义特征为[+小]①[+球]②[+可食]。例如:
(1)口中衔七粒粳米,日食一粒,以济残命。(潘重规《敦煌变文集新书》)
(2)家破冷飕飕,食无一粒粟。冻饿苦凄凄,良田不觉触。(寒山《寒山诗》)
1.2.1 试验材料 试验材料选择幻粉流云、少女花语和芙蓉面的2年生地径1 cm的健壮苗木各48棵。2017年移栽时施基肥1.50 kg,2018年展叶期和花期各开展施肥1次,传统追肥采用穴施,距根部5 cm处追肥0.75 kg,叶面肥施用量一致。
提到量词“粒”,大部分人最先想到的往往就是“一粒米”。例(2)的“粟”亦为“米”。“米”类词具有思维上的优先性,在历史上也最早出现在“粒”范畴中,并从未间断。所以“米”类词是“粒”范畴的原型成员,也叫母体物,位于范畴中心。这类词为谷物类名词,还包括黍、稻、谷子、粮食、麦、芝麻、豆子等。
综上所述,通过核密度动态演进的分析,可以得出,数量边际是拉动中国对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机械运输设备出口增长的主要动力,即中国机械运输设备行业虽然依然保持 “以量取胜”的贸易模式,但是 “以质取胜”的趋势已有所显现。
三、“粒”范畴的近距扩展
名词虚化为量词后,其原来作为名词的语义特征依然存在,并在一定程度上制约着其作为量词的用法。但是随着语言的不断发展,其制约性在逐渐减弱。“粒”从名词到量词正处于不断发展之中,发展到有[+小][+球状][+可食]特征的量词后也并未停止,“粒”范畴不断向前扩展,与“粒”形成选择关系的名词延伸到与“米”类词相近的名词,这便是“粒”范畴的近距扩展。例如:
(3)A:一粒金丹;一粒葡萄;一粒明珠;
B:一粒灰尘;一粒花粉;
(7)一粒火花;一粒火星;一粒光焰;一粒火种;一粒流萤;
D:一粒钻石;一粒纽扣;一粒花蕾;一粒石子;一粒种子;一粒老鼠屎;
丹药、葡萄、珠宝、灰尘、星球、扣子、沙石、种子、花蕾、老鼠屎等,都是“米”类词的相近物,因此,可以用“粒”计量,但是四组之间略有差异。
A组的“粒”范畴相比于原型成员“米”来说,保留[+球状]的语义特征,有的名词性成分的体积有所增大,但依旧比较小,仍可以用[+小]来概括。因此,相近物A组是具有[+小][+球状]的语义特征的较规则的小型球体物。
名著的魅力不仅在于能给人精神上的启迪,而且就细处看,名著的语言极具艺术魅力,对学生语言感受能力,思想文化修养的培养都有极其重要的作用。例如《鲁提辖拳打镇关西》中的一段文字:
例(9)类名词是一类特殊的带有“子”后缀的“X子”类名词,大部分是有关化学、物理、生物等理科领域的专业术语,是科学研究的成果。“原子”是化学反应不可再分的基本微粒,“光子”是电磁辐射的量子,“高分子”是一类材料的总称,“遗传因子”是具有遗传效应的DNA片段,它们体积极小,非肉眼可见,但确实存在。“X子”类名词还包括μ子、质子、电子等,是具有[+小][+球状][-肉眼可见]的语义特征的微粒物。与“一粒太阳”的识解机制类似,“一粒X子”也是客观事实和主观认知共同作用的结果。非人类肉眼可见的“X子”类名词借助某种科学手段以放大若干倍后的形象被人们认知,而放大若干倍后的微粒物与一般颗粒物之间的相似性促动了“粒”范畴的这一扩展,因此,“粒”范畴的这一扩展的动因仍是隐喻。
C组的“粒”范畴用于星球,相比于原型来说可食性特征消失,体积非常大。为什么体积如此之大的物体也能由“粒”计量呢?这是因为语义的生成是主客观互动的结果,是受认知制约的,而非纯客观的。语言表达形式的背后渗透着人们观察事物的角度、方式、范围等,人是语言的使用者,也是创造者。虽然太阳、行星这样的星球空间上十分庞大,无法用计量小体积物体的量词“粒”计量,但是由于我们与那些星球的距离十分遥远,所以在我们的肉眼所及中,那些庞大的星球只是茫茫宇宙中的一个小球,具有了“粒”范畴的特征——体积小、球状,所以可以用“粒”来计量。因此,相近物C组是具有[+小][+球状]的语义特征的认知上的小型球体物。
D组的“粒”范畴相比于原型来说,[+可食]的语义特征消失,[+球状]的语义特征有所磨损,[+小]的语义特征比较突出。这组是生活中常见的小型块状物体,种类也比较繁杂,开放性比较强,虽不是规则的球体物,但通常人们根据完形心理将其识解为球体物。相近物C组是具有[+小][+球状]的语义特征的小型不规则球体物。值得注意的是,“种子”和量词“粒”形成选择关系时,还常常有比喻色彩,如“一粒希望的种子”“一粒友谊的种子”,这里的“种子”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种子”,而是像“种子”一样可以生根发芽的抽象物。例如:
(4)广州人的形象在他们的心目中高大起来;而报告团的成员难忘各族同胞亲如一家的款款深情,两个地区两个民族的人民有了新的沟通,空间距离缩短了,感情贴近了。就像一粒友谊的种子,生根、发芽,终于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人民日报》1994)
(5)梦想像一粒希望的种子在我的人生路上扎根发芽。(《为梦想在前行》人民网2015)
可见的或不可见的物体都是空间物,“粒”范畴继续扩展,可以计量时间物。例如:
四、“粒”范畴的传统远距扩展
“粒”范畴再向前发展,就是“粒”范畴的远距扩展。
母体物和相近物都是固体物,“粒”范畴继续扩展,可以计量流体物。例如:
其次,虽然[+球状]这一语义特征不再属于这里的“粒”范畴,但我们很容易感受到,这里的“粒”范畴绝对是与空间物“足球”等有关的。“进球”类时间物名词与“足球”类空间物名词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前者是通过人对后者施加某种特殊动作、致使后者发生某种特殊移动而实现的,并以后者的这种移动为识解机制。这是一种转喻,用与事件相关的某物来识解一种事件。这种以工具性事物来代表整体事件的转喻性扩展是范畴扩展中较为常见的。如莱考夫对日语量词“本”做了研究,日语中,量词“本”的常见用法是计量长条状物体,如棍子、手杖;还可以用于计量棍棒或刀剑的武术比赛,这是因为,这些比赛以棍棒或刀剑为工具,而这些工具是细长事物,可以用“本”来计量,所以棍棒或刀剑的武术比赛也可以用“本”来计量[11]111-117。转喻推动了范畴的扩展。
C:一粒太阳;一粒小行星;
流体物是相对于固体物而言的,不具备特定形状,包括液体、气体、光体等。例(6)中的名词是液体,例(7)中的名词是光体,虽然是流体物,但是进入“粒”范畴的这些流体名词有界化了。沈家煊也指出:“凡是有数量修饰语的名词性成分都是有界名词。”[8]这些流体物名词进入“粒”范畴,同样具备[+小][+球状]的语义特征。这一扩展的动因是隐喻,依据的是有界化后的颗粒状流体物与颗粒状固体物之间的相似性。从固体物到流体物的扩展符合扩展的基本方向。如“一把土”是固体物,“一把鼻涕一把泪”是流体物,后者是从前者扩展而来的。
固体物和流体物都是离散物,“粒”范畴继续扩展,可以计量附着物。例如:
(23)剑客将铁球放入口内一个,丹田一叫劲,一粒混元气,说了一个吞字。(张杰鑫《三侠剑》)
例(8)中的名词是一类特殊名词,保留了[+小][+球状]的语义特征;此外,还具有附着性,并且基本只附着于人体,其语义特征为[+小][+球状][+附着于人体]。“粒”范畴的这一扩展的动因是隐喻,依据是附着于人体球体物与离散的球体物之间的相似性。
离散物和附着物都是认知上的可见物,“粒”范畴继续扩展,可以计量非肉眼可见物。例如:
(9)一粒原子;一粒光子;一粒高分子;一粒遗传因子;
B组的“粒”范畴相比于原型来说可食性特征消失,体积缩小,肉眼不一定可见,但人们认知上觉得其可见。相近物B组是具有[+小][+球状]的语义特征的微型球体物。
综上所述,我们把“粒”范畴扩展延伸的情形标示如下:
五、“粒”范畴的新远距扩展
“粒”范畴从固体物到流体物、从离散物到附着物、从可见物到非可见物的扩展是传统意义上的远距扩展。近些年来,足球等体育运动越来越热,“粒”可以计量球类,这是“粒”范畴的新远距扩展。
总体来看,四组“粒”范畴共同的语义特点是[+小][+球状],是原型范畴的近距离扩展。“粒”范畴在这一层次可选择的名词数量最多。这一扩展的动因是隐喻,四组相近物的大小、形状与母体物谷物相似,在认知上体积都不大,都是球状,因此容易促发“粒”范畴的扩展。但范畴扩展的过程,也是其语义特征脱落的过程。“粒”的原型范畴中的[+可食]这一特征逐渐脱落,[+小]的特征也有所磨损(有的名词性成分所代表事物的体积有所增大),即体积的限定范围扩大,可选择的对象增多。
(10)一粒进球;一粒头球;一粒点球;一粒世界波;一粒吊射;
(11)一粒三分球;
例(10)事关足球的进球,例(11)事关篮球的进球,这种用法是“粒”范畴的新扩展,足球、篮球并不属于体积较小的颗粒物,却越来越多地用“粒”计量。例如:
(12)四国足球邀请赛今晚在广州天河体育场打响。新组建的中国队凭借下半时李铁的一粒进球,最终以1∶0小胜实力较弱的新西兰队。(《人民日报》2000)
(13)下半场,内马尔和马塞洛各进一球,巴西队将比分锁定在3比0。值得一提的是,内马尔下半场射失一粒点球。(《巴西率先闯入2018世界杯》人民网2017)
(14)库里在第三节7投仅1中,唯一投进的是一粒三分球。(《生日夜库里助勇士止跌赛季三分球数有望破300》人民网2017)
“粒”范畴的这一扩展在二十世纪末出现,进入二十一世纪后有强劲的发展势头。有不少学者已关注到这一问题:余双人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现象,并认为“粒”与球共现,是普通话受方言影响的结果:在闽南方言区(福建南部和台湾),苹果、西瓜、气球、足球、篮球等都可以用“粒”[9];阎伟在比较“粒”与“颗”时提及“粒”能用于足球的原因有二,一是闽南语的渗透,二是蕴含喜爱的感情色彩[3];刘芳从认知角度分析了“粒”与“颗”的语义,认为能与“粒”组配的是“进球”“入球”等,而不是“足球”本身,能用“粒”的原因在于观众离球远,足球在观众看来是小的,而且足球相对于球门是小的[2]。与足球、篮球有关的名词能进入“粒”范畴,究竟机制何在呢?
《现代汉语方言大词典》中记到,量词“粒”在福州话中可“用于小而圆或粒状的物体:一粒米(卵蛋、桃、球、扣、汤圆、沙、珍珠、星、豆、糖、灯泡、毛线球、心、苹果、篮球、目珠仁等)。”[10]4016量词“粒”在厦门话中“用于粒状或圆形的东西:一粒米(珠仔、桃仔、球、铳子)。”[10]4016在闽南方言中,量词“粒”应用广泛,可计量块状或颗粒状物体,尤多圆形物体,具有地方特色。其中就有“一粒球”的常规搭配。因此极有可能是闽南语的这一用法渗透进普通话,致使“粒”范畴的这一扩展。但这恐怕并不是全部。
宗守云指出:“具有空间性的名词是典型的名词,它们所反映的事物是空间物。具有时间性的名词不是典型名词,它们所反映的事物是时间物。……最典型的时间物名词是表示声音、动作、事件等的名词,它们只能在时间的线条上展开,不具有三维空间性。”[7]114例(12)和(13)中的“进球”“点球”不是空间物“足球”而是足球进入球网的这个事件,是时间物名词。刘芳认为:“这里和‘粒’搭配的是‘进球’或‘入球’而不是‘足球’。”[2]本文基本认同此观点,“足球”是空间物名词,而“进球”“头球”“入球”是时间物名词。“粒”几乎不与“足球”“篮球”类空间物名词共现,我们调查了人民网和北大CCL现代汉语语料库的相关语料,输入“一粒X”,结果如表1:
表1 与“粒”共现的部分名词统计表
(注:单独一个“球”既可以表空间,也可以表时间)
时间物名词X空间物名词足球篮球球丢球人民网CCL 1 1 0 0 10 11点球694 39进球62 111任意球34 3 2 0头球23 9三分(球)50 2
与“粒”范畴共现的“进球”类时间物名词还包括:吊射、世界波、净胜球、安慰球、乌龙球、电梯球、争议绝杀等。这些时间物名词都与足球有关,其他球可以吗?值得注意的是,与篮球有关的“三分球”也可以,但“两分球”不可以。原因很明显,因为足球比赛进球少,每个进球都很珍贵。回顾过去三届国际足联世界杯的整体数据,2014年世界杯场均2.67球,2010年世界杯场均2.27球,2006年世界杯场均2.3球,场均进球再分摊到比赛双方的球队中,更是少之又少,可谓“粒粒皆辛苦”。再纵观篮球领域,一场篮球赛,球队得分高的超过一百,再不济也一般不低于四十,两分球比重高,三分球比重较少,关键时刻的三分球能解燃眉之急,既难得又珍贵。其语义共同点是[+频率低]。
由此可见,在普通话中,“粒”范畴多用于与足球、篮球有关的进球事件,而不是“足球”“篮球”本身。那么,为什么“粒”范畴几乎不与空间物“足球”类名词共现,而是与和“足球”类相关的进球事件共现呢?
这和“粒”范畴在时间物名词前的扩展有关,[+小][+球状]的语义特征表面上消失了,但是从认知角度来看,这里的“粒”范畴只是从空间物发展到了时间物,其基本认知模式是一致的。首先,空间域中的[+小]是说相关事物在空间上所占的比例小,时间域中的[+频率低]是说相关事件在时间线条上所占的比例小,其实质在认知上是一样的。所以,“粒”范畴的这一扩展与隐喻有关,空间域的体积小和时间域的频率低构成一组相似性特征,从空间域到时间域也符合扩展的基本方向。如宗守云对量词“道”的范畴化问题进行了分析,认为“一道门”是空间有序物,“一道菜”是时间有序物,后者是从前者扩展而来的[7]62-70;再如,“一轮明月”是空间物,“一轮谈判”是时间物,后者是从前者扩展而来的。
(6)一粒血珠;一粒水珠;一粒汗水;
首先,谁来进行解释?按照惯例,似乎最高人民法院责无旁贷,而且1991年民事诉讼法典出台后,1992年最高人民法院便出台了全面的司法解释,在实践中发挥了积极的作用。然而,小额诉讼的解释似乎远非如此简单,因为前已述及,小额诉讼只是一项制度,不是一个独立的程序,民诉法第162条没有对小额诉讼程序作出规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最高司法机关如何来对没有的事项作出解释?这实际上需要对小额诉讼程序进行具体创设,而这已经超出了司法解释的范畴,最高司法机关没有能力完成此项具有法律创设意蕴的法解释。
所以,发展到时间物名词前的“粒”范畴的语义特征——[+频率低][+与球有关]——表面上与原型范畴相去甚远,其实有其内在的深层次的联系。其中,隐喻和转喻起了重大作用,闽南方言的渗透也起到一定作用。促动因素越多,其扩展的理据性就越强。宗守云提出:“范畴化理论认为,范畴中心成员向边缘延伸,是依靠一些促动因素实现的,如隐喻、转喻、图示转换、常规意象等等,但这些促动因素只能提供解释,不能提供预测。”[7]70“粒”范畴也是如此,我们可以尝试解释为什么“粒”可以计量与足球、篮球等相关的事件,而不能解释为什么“粒”不能计量与排球等相关的事件。人民网和北大CCL语料库中并没有“*一粒拦网”“*一粒重扣”的用例。
从目前来说,对于无机固态电解质的研究报道较少,主要因为在电解质中的离子迁移比较困难,导致电导率变低,进而限制了在那电池中的使用。提高电导率,是未来无机固态电解质发展的主要方向。
六、“粒”范畴化过程的历时依据
张敏认为,认知语言学家分析多义范畴的方法对历史语言学的研究有重要的价值[12]77。宗守云也指出:“范畴化分析本质上是一种共时分析,反映的是范畴的共时结构,但如果能够得到语言历时发展证据的支持,不仅有助于说明范畴化过程的客观真实性,而且也有助于历时语言学自身的研究。”[13]我们利用北京大学中国语言学研究中心的古代汉语语料库,并结合相关辞书、文献,对包含量词“粒”的历史材料进行检索和分析,大致归纳出量词“粒”的历时发展过程。
“粒”用作量词,最早出现在魏晋南北朝时期。最早的一例是:
(15)禾一斗,有五万一千馀粒。大豆一斗,一万五千馀粒也。(贾思勰《齐民要术》)
试验地位于定西市农科院蔬菜展示园,试验地海拔1 920 m,属温带大陆性气候,年日照时数2 500 h,降雨量400 mm,年平均气温6.3℃,雨热同季,无霜期140 d。蔬菜展示园土壤类型为黄绵土,肥力中等。
例(15)用“粒”来计量禾和大豆。禾,古为谷。可见,量词“粒”在产生之初用来计量谷类作物,这正与“粒”范畴的范畴中心相符。除了上面一例,魏晋南北朝时期还有两例:
(16)区种粟二十粒;美粪一升,合土和之。(贾思勰《齐民要术》)
(17)坎内豆三粒;覆上土,勿厚,以掌抑之,令种与土相亲。(贾思勰《齐民要术》)
而且,这种用法沿用至今,只不过对谷类作物的称呼有所变化。古代称“黍”“稷”“重”“穋”“禾”“麻”“菽”“麦”“粟”等,现在叫作“米”“小米”“高粱”“芝麻”,以及“米饭”“粮食”等等。例如:
(18)你们记住,不贪一粒米才会拒千金。(《清白家传为上策四知处事是良图》人民网2017)
(19)这就说明“2.5天休假”听起来很棒,老百姓觉得这是极好的。可话说回来,蛋糕上裱再多的花,也不如在烧饼上多撒几粒芝麻。(《别让“2.5天休假”仅是听起来很棒》人民网2017)
同样在魏晋南北朝时期,“粒”已可以与“椒”共现,有一例:
“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上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呼唤着哲学社会科学的繁荣发展,也必将推动哲学社会科学的繁荣发展。”[5]我们应当清楚地看到,高校哲学社会科学事业是协同创新体系,同时我们也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程中的积极参与者、有力推动者和最终受益者。高校的哲学社会科学事业要抓住协同创新的大好机遇,乘势而上,积极发挥哲学社会科学的价值引领和智囊团作用,推动协同创新工作的开展。毫无疑问,协同创新能力的全面提升又会对哲学社会科学事业形成反哺,成为其前进的不竭动力。如此一来,哲学社会科学事业和协同创新事业的发展必定会形成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惠互利、携手共赢的良性循环。
(20)姜、橘皮各半合,切小蒜一合,鱼酱汁二合,椒数十粒作屑。(贾思勰《齐民要术》)
例(20)中的“椒”指花椒,花椒粒体积小、圆圆的、可食用,所以可以用“粒”来计量。但是不再是谷物类名词,这里的“粒”范畴已经向相近物扩展。由此可见,在魏晋南北朝时期,量词“粒”对名词性成分的选择限于“粒”范畴的母体物和极个别的相近物。到了唐五代时期,“粒”范畴的近距扩展继续进行。例如:
(21)仙大师领金讫,将一万粒舍利,新经两部,造敕五通等,嘱附小子,请到日本答谢国恩。(《入唐求法》)
(22)朕之叶净能,世上无二,道教精修,清虚玄志,练(炼)九转神丹,得长生不死,伏(服)之一粒,较量无比。(潘重规《敦煌变文集新书》)
柳红喝了口蛋汤,香香的,甜甜的,她笑道:“昨天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谢谢爸把石头叫来了,我的病就好了。”
这两例中与“粒”共现的名词分别是舍利和九转神丹,分别属于相近物中的D类和A类。“粒”范畴近距扩展在魏晋南北朝出现之后,就处在不断的深化之中,一直到现在。如北宋时期出现“一粒种子”“一粒珍珠”、明代出现“一粒沙”、清代出现“一粒子弹”“一粒田螺”、民国时期出现“一粒棋子”“一粒蚂蚁”、现代出现“一粒太阳”“一粒灰尘”,等等。值得注意的是,相近物中的一些名词出现得甚至比远体物还晚,但并不影响“粒”范畴从母体物到相近物到远体物的整体发展顺序。这是因为我们在归纳“粒”范畴时着眼点在类别,而不在个体。
清代以前,与量词“粒”形成选择关系的名词以谷物类、丹药类居多,清代开始,珠宝类名词渐多,还出现了流体物名词。例如:
孟子曰:“不仁哉,梁惠王也!仁者以其所爱及其所不爱,不仁者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公孙丑问曰:“何谓也?”“梁惠王以土地之故,糜烂其民而战之,大败,将复之,恐不能胜,故驱其所爱子弟以殉之,是之谓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也。”[4](P364)
(8)一粒瘊子;一粒黑痣;一粒疹子;一粒守宫砂;一粒小于一厘米的肿瘤;
2012年,在北京市第十一次党代会上,北京市委明确了通州作为城市副中心的定位目标. 通州全区面积906 km2,共11个乡镇,其中副中心面积为155 km2,涉及到梨园镇、永顺地区、潞城镇、宋庄镇、张家镇等5个乡镇,其中梨园镇、永顺地区、潞城镇几乎全镇面积均包含在城市副中心范围内.
(24)人生在世,吃七口饭,换一粒血水;七粒血水,换一粒胆水;七粒胆水,换一粒清水;七粒清水换一气;七气换一神。(张杰鑫《三侠剑》)
将浸出后的高铅浸出渣的主要元素进行定量分析和扫描电镜表征,结果显示,氯化浸金试验可以极大地提高金的回收,而银、铅的品位基本保持不变,说明浸出过程中银不损失。扫描电镜表征发现,浸出渣中没有金的物相发现,化合物主要以PbSO4、AgCl、Ag2SO4、Pb(Ba)Sb2O7等形式存在,结果表明原料中金被完全浸出到溶液中,铅、银保持不变,这与氯化浸出试验结果相符合。浸出前后主要元素的定量分析结果见表2所示,扫描电镜表征见图11所示。
(25)慧通抬头一望,只见冥冥子手中一粒红光直向自己脑门打来。原来冥冥子乃是萤火虫修成,所发红光即其本身之火,凡人遇到,片刻可以全身焦烂。(无垢道人《八仙得道》)
现代公共事务和国家治理的重大目标,都是通过公共政策的实施来解决的。回顾新中国的历史,重大决策的成功,往往带来的是国家的繁荣和快速发展,重大决策的失误,则会造成国家的衰退和发展停滞。胡鞍钢认为,新中国成立以来,先后出现三大决策失误:坚持以阶级斗争为纲,发动频繁的政治运动,延误了中国现代化发展进程;经济建设指导思想急于求成,造成经济布局比例严重失调,被迫实行重大调整;人口政策失误和不适当的经济政策,导致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人口盲目过快增长,成为社会经济发展的沉重负担。〔1〕
这是“粒”范畴已跨入远距扩展的情形。“混元气”是气体,“血水”等是液体,“红光”是光体。发展到民国时期开始出现附着物名词。例如:
(26)倘是故主,左腕有一粒朱痣的。(许啸天《明代宫闱史》)
以上与量词“粒”共现的名词都是可见的,不需要借助仪器;由于人类思维认知的局限和客观条件的限制,一直到当代,我们才看到量词“粒”计量非可见粒子的情况。例如:
(27)一粒原子是由原子核及外围带负电荷的电子组成的粒子,一般而言是化学研究的最小尺度范畴。(当代CWACSCE0404)
时间物名词进入“粒”范畴在二十一世纪以前用例很少。例如:
(28)可不知为什么我们就是进不了球,攻入最后一粒金球也算是幸运之极,如果拖到互罚点球,巴拉圭队门将奇拉维特的厉害大家都是知道的。(《人民日报》1998)
“金球”是指一粒宝贵的足球进球,是时间物名词,这种用法在我们跨入新世纪后大量涌现。前文已举例,此处不再赘述。
综上所述,“粒”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开始用作量词,最早用于计量谷物类名词;很快就可以用于相近物名词,并在时间的长河中不断发展深化;自清代起开始,“粒”可以计量流体物名词;民国时期,可以计量附着物名词;当代又可以计量非可见物;跨过二十一世纪的大门,“粒”和时间物名词的用例大量涌现。
由此可见,“粒”对名词性成分选择的历时发展过程和“粒”的范畴化过程基本一致。这也从侧面印证了“粒”范畴化过程的真实性和可靠性。
七、结语
综上所述,具有[+小][+球状][+可食]语义特征的谷物类名词是“粒”范畴的范畴中心,具有[+小][+球状]语义特征的相近物名词是“粒”的范畴中心近距扩展的结果,从固体物到流体物、从离散物到附着物、从可见物到非可见物、从空间物到时间物名词是其远距扩展的结果。其中,具有[+频率低][+与球有关]语义特征的球类时间物名词是“粒”范畴的范畴边缘。从计量谷类到计量球类,从范畴中心到范畴边缘,“粒”形成了一个连锁性的链条,即量词“粒”的范畴化过程。而且,“粒”的这一范畴化过程具有历时依据。
我们将量词“粒”的范畴化过程、机制及历时发展情况总结如下:
注释:
①这里的“小”带有很强的主观性和相对性,关键在于量词“粒”和“颗”的分工:体积大的颗粒状物体倾向于用“颗”,体积小的颗粒状物体倾向于用“粒”。与“粒”形成选择关系的名词性成分整体上体积较小,要么是实物体积较小,要么是人们认为其小。本文针对不同情况会有所阐述,但其语义特征笼统描述为[+小]。
②这里的“球状”不同于数学几何中的球,而是一个认知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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