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的孩子
一
三月真是个不错的季节。在熬过萧条笨拙的寒冬后,忽然迎来一个绽新花、萌嫩叶、吹暖风的季节,心情应该是特别舒畅的。所以这个时节,似乎连凶案也少了很多。巡捕房凶案组已经有好些天没案子找上门了。
周凤岐今天有兴致,拉着赵勤找了家小酒馆,点了几个菜,一瓶黄酒,师徒俩这就喝开了。
喝着喝着,周凤岐慢慢就注意到这家酒馆的老板和伙计。
风险偏好指投资主体承担风险的态度.风险偏好是制定风险决策的前提条件.根据投资主体承担风险的态度,可将投资主体的风险偏好分为三类:风险厌恶、风险追求以及风险中立.风险厌恶,指投资主体在预期收益相同时倾向于选择低风险的资产,同时在风险相同时倾向于选择预期收益较高的资产;风险追求,指投资主体通常主动寻求承担风险,喜好风险收益产生的波动性胜于风险资产的稳定性,当预期收益相同时,持风险追求态度的投资主体通常选择风险较高的资产,因为这会给它们带来更大的效用;风险中立,指投资主体既不回避风险,也不追求风险,而是按照预期收益的大小选择资产.
酒馆是由沿街民居改造的,很小,只能摆四张方桌,每张桌子只能坐四个人。从朝里的那扇门望进去,可以清楚看到掌勺的是个中年男子,端菜收钱招呼客人的,则是个中年妇女。
加强信息沟通,建立专业回收渠道。建立信息网,印发“垃圾交易所”月刊,每月发布各地可回收利用废物的供求信息;建立非盈利性民间组织,帮助生产商和经销商履行其生产者责任,提高资源化利用率;发挥行业协会的龙头作用,加强国际交往,组织行业交流,健全专家队伍,充分研究国内外垃圾管理现状和发展趋势,提出相关政策措施。
“赵勤,说说你对这个小酒馆的印象吧。”周凤岐吃了口菜,轻声说道。
赵勤一愣,望了望四周说道:“很普通的一个酒馆,谈不上什么印象吧。师傅,你该不会是发现什么疑点了吧?”
周凤岐摇摇头说道:“做我们这一行的,不管你在哪里,在做什么,都要养成善于观察的习惯,而不是说有疑点了,你才去关注。再说了,你没有善于观察的习惯,有疑点你也发现不了。”
赵勤给周凤岐倒酒,笑着说道:“师傅,那你倒是说说看,你都发现了些什么?”
周凤岐咪了一口酒,慢慢说道:“这家很明显是夫妻老婆店。丈夫身体不太好,妻子挺爱护他。另外他们应该还有一个十多岁的儿子,特别顽皮。小店生意不错,过日子是没有问题的,但这个妇人的心事很重……”
赵勤有些意外,环视一圈,问道:“师傅,你是从哪些地方看出这些的?”
2.2 治疗前后两组MAP、HR、SVV水平对比 治疗后观察组HR水平明显高于对照组,而MAP、SVV水平均明显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均P<0.05)。见表2。
周凤岐说道:“之前我看到妇人进去端菜时,特地走到厨师身后,伸手去他肩膀上揉了揉,还在他后背推了几把敲了几下。这种举动,不是夫妻是做不出来的。另外在她端菜出来前,还特意把一只高脚的木凳子搬到丈夫身后,并嘱咐了两句。然后那个丈夫每次盖上锅盖,就忙里偷闲,在凳子上坐一小会。你看店里客人并不多,而一个中年男人累成这样,显然是身体不太好。”
赵勤暗暗敬佩。
周凤岐一听到虹口两字,马上就想起了那封信上的邮戳,也是虹口地区的。
“那你是如何判断男孩很顽皮的呢?”赵勤问。
“在店门口还晾晒着两双布鞋。我注意到这两双布鞋的鞋面很新,但鞋底磨损厉害,鞋子的头部也已经开始破损,这显然是鞋子主人特别顽皮好动所致。从鞋子的尺码来判断,男孩也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周凤岐说着,又朝妇女看了一眼。
“佩服佩服。”赵勤说着,又给周凤岐倒酒。
说话之间,那个妇女坐在不远处的矮凳子上,低头挑拣着一篮子新鲜的马兰头。她的目光有意无意的,也一直在朝周凤岐师徒俩这边偷偷望过来。这些赵勤未必能够察觉,但周凤岐始终看在眼里,所以他用眼神示意赵勤别再提问。
两人吃完酒,又要了两碗饭。酒足饭饱以后,周凤岐喊结账。
妇人走到跟前,周凤岐把钱递给她,但妇人却没有接,她似乎是在攒着某种勇气。
“你是巡捕房的周探长是吗?”最后妇人终于开了口。
周凤岐点点头道:“没错。你怎么认识我?”
妇人原本愁眉紧锁的神态,勉强有了一些放松。她捋了捋挂在额头上的头发,拘谨地说道:“上次马路对面两兄弟吵架动刀子,我看到你来过好几次,所以记得。”
“哦。给,这是酒钱。”周凤岐说着,再次把钱递了过去。妇人还是没有接,周凤岐有些纳闷。
“周探长,能不能请你帮一个忙……”妇人说到这里,突然有些失声,眼圈发红起来。
“你究竟有什么心事?”周凤岐问道。
综上所述,台湾应用型本科大学有丰富的办学经验,毕业生受到广泛的欢迎,对提高劳动力素质,推动台湾经济社会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
妇人说她叫周红梅,前夫死后,嫁给现在的丈夫徐炳忠。徐炳忠有个儿子叫徐军,今年十四岁,跟她这个继母关系很僵。不管她如何对待这个孩子,他都没法跟自己和睦相处。上周徐军又是逃学,又是跟人打架,她实在忍不住,就说了他两句。没想到徐军就离家出走,也没有去学校念书。
“唉,这后妈就是不好当呀。说轻了吧,人家怪你不管教继子,不负责任。说重了吧,人家又要说毕竟不是自己养的,对继子这样凶。这次我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没有找到他,急死人了。所以刚才我认出是你,就想请你帮我找找他。你们‘包打听’人头熟,消息灵通,应该会有些办法。”周红梅看上去非常焦急,所以一口气说完,就开始落泪。
周凤岐这才恍然周红梅为什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那一次忘记了母亲说了他什么,后来想想根本就是小事,然后他就煞有其事跑了出去,在外面晃悠了两天一夜。跑出门的一刹那,他一肚子对母亲的怨恨,发誓再也不会回家。
在环境治理中,明确提出了对技术的要求,而且还要结合不同类型的污染物,采取配套可行的治理对策。对于某些能源企业来说,对环保技术的掌握程度严重不足,也没有积极投入资金来引进环境治理技术,一定程度上很难有效提高企业的工艺水平,也难以将污染物的治理工作落实下去。
“徐军以前有没有这样离家出走过?”周凤岐问。
后面还有很长一段,全是这种数字堆砌。周凤岐就算见多识广,也在这封信跟前傻了眼。徐军这个孩子,究竟在搞什么鬼名堂?
徐炳忠听见妻子哭声,也走了过来,搂着妻子,不停安慰。周红梅被丈夫这样呵护着,哭得更加厉害,最后索性伏在丈夫胸前抽泣起来。
周凤岐看到这副样子,心中也不免有些柔软起来。
“你们不要急。你儿子平时都跟哪些人来往,你知道吗?”周凤岐问。
周红梅摇摇头说:“不知道。我公公婆婆都有病,现在都在楼上躺着,家里唯一的收入,就是这个小酒馆。所以平时我们都在酒馆里忙,根本没时间去关心他。每天只要看到他回家了,也就放心了。”
“那天我也说了儿子两句。我说你不要再那么皮,我们家跟别人家不一样,爷爷奶奶看病需要很多钱,所以我们要做生意,没时间管你,你要管好你自己。他听完以后,上了一次楼,然后下楼直接跑了。”徐炳忠补充说。
“我真担心他在外面学坏。周探长,你千万要帮帮我们呀。”周红梅一脸担忧道。
“十四岁的男孩,那就是叛逆期咯。”赵勤在一边嘀咕。
周凤岐听到这里,对这户人家马上又多了些同情。他想起自己十四五岁时,也曾经离家出走过一次。叛逆期的男孩是个什么样子,对他而言并不陌生。
“对于儿子的出走,你们就一点线索都没有吗?”周凤岐又问。
“胡一凡的爹,前两个月在砍木头时,斧子落在手背上,砍断了小半只左手掌,以后还能不能做木匠,都还不一定。现在胡一凡又出了这样的事,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胡一凡的母亲哭诉着。
徐炳忠上楼去,很快拿下来一个信封,然后神色紧张地交给周凤岐。
信封上收信人地址就是徐军的学校,收信人就是徐军,但没有写明写信人地址。看邮戳倒是虹口地区的,不过单凭这个,也很难查询是谁寄给徐军的。
周凤岐抽出信纸,一看到内容,整个人就呆住了。
二
周凤岐其实可以不用管这个闲事的。但他却答应周红梅夫妇,尽力替他们找到儿子。
因为他自己也曾经是个叛逆男孩,也曾经离家出走过,他能够深切体会到做母亲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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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刚好有台风从上海过境,少年周凤岐心中的冲动,也很快就被大风大雨浇得原形毕露。第二天他又饥又冷,还有些感冒,有心回家,却拉不下面子,只能狼狈地躲在一家工厂的围墙下面,承受着狂风大雨的侵袭,软弱得像一只蜕壳的螃蟹,心中无限后悔。
这个时候他看到母亲披头散发地从风雨中出现了。她瘦弱的身体被雨水浇了个通透,只能扶着围墙,艰难行走。她低着头,嘴巴里不停喊着凤岐凤岐,声音嘶哑,无力。这个时候一阵劲风吹过,母亲再也支撑不住,仰天倒在泥地里,再也爬不起来。
少年周凤岐看到这个情景,再也顾不得其他,冲过去就抱住母亲,大声喊着妈妈妈妈。母亲看清是儿子后,又惊又喜,连声向儿子道歉,说着自己的种种不是。周凤岐越听越难过,抱着母亲大哭。
那次回家以后,母亲生了一场病,少年周凤岐也似乎懂事了很多。从此以后,周凤岐再也没有惹过母亲生气。
所以这次他看到周红梅那种焦急懊悔的样子时,马上就想起了自己母亲。他觉得自己必须要替周红梅找到儿子,就像当年母亲找到自己一样。
而且当年自己有那种悔悟,周红梅的儿子却不一定有。因为周红梅说起过,徐军性情桀骜,不爱读书,这一阵更是偷偷在跟社会上的人混,几天前还参与过一次打群架,不像是个吃素的。所以他这次离家出走,应该没有自己当年离家出走那么简单。周凤岐认为周红梅担心儿子会学坏,会闹出大事,不是没有道理。
更何况还有那封诡异的信。周凤岐也相信这封不可思议的信里,一定隐藏着少年徐军的某种秘密。
此时此刻,他特别想要挽救这个少年。
这封怪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周红梅想了想,点点头说:“以前也有过两次。不过这一次不同,他已经三天没有回家了。呜呜呜呜……”周红梅说到担心处,马上就哭了起来。
凭着经验,周凤岐判断这些应该是某种密码。他记得以前破获上海跑马场暗杀事件时,也接触过一种用拼音字母建立起来的密码。而眼下这种用数字组织起来的密码,又该怎么解呢?
由于高职院校与其他本科高等院校的性质不一样,所以在教学方面,教师也应该选择适合高职学生的教学方式。但是,长期以来,某些高职院校的数学教师也会受到本科数学教学模式的影响,习惯在数学课堂上采用传统的灌输式的教学方式,对于高职数学的定位也没有理解透彻,教学的观念比较落后。在教学手段的使用方面,虽然大部分教师在课堂上都会借助于多媒体进行辅助性教学,但是却大都停留在课件的展示方面,对于数学软件教学、网络助学等内容认识不到位,也没有注重与学生的交流和互动,导致学生无法更好地融入到数学的学习当中。
同时他又想到,少年徐军究竟在做些什么惊天动地的事,非要采用这种隐秘晦涩的手法来写信?现在想要找到徐军,这封信似乎就是周凤岐仅有的线索了。他必须识破这种密码,读出信件内容,而这谈何容易。
实验组患者平均升主动脉阻断时间、平均体外循环时间、平均手术时间明显优于参照组患者,组间差异明显,P<0.05,存在统计学意义,详见表2。
周凤岐一筹莫展,就先从徐军家里着手。他检查了徐军留在家里的东西,书包,床头,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徐军平时有没有特别要好的小朋友或者同学之类的人?”周凤岐问道。
“我之前也闻到过这种味道,好像是一股鱼腥味。”周红梅拿着衣服,闻了闻说。
作为一个学生,身上哪来的鱼腥味呢?
后来他偶然发现,徐军换下来的那件外套上,有一种很特殊的味道。
魏格纳的思想在他的一生中也从未得到证明。又过了40年,经历了一个战乱时代,意外的科学发现使他的理论从默默无闻中脱颖而出,而且还被赋予一个新名称——板块构造。
周红梅想了想,说道:“他倒是有一个好朋友。去年放暑假时,还在我们家呆过两天。这个孩子叫胡一凡,跟我儿子同岁,那一阵胡一凡的父亲在我们这边给人做家具,就跟我儿子认识了。我儿子有些孤僻,一般很少跟其他孩子走得特别近,但跟胡一凡除外,这两个孩子,好像特别投缘。”
“胡一凡住在哪里?”周凤岐又问。
“他住在虹口那边,具体我也不清楚。对了,他父亲是个木匠,做家具的手艺很好,远近闻名。”周红梅说道。
中央分隔带为防撞墩,宽度0.5 m。喷洒装置如图11所示。由于装置下边缘距路面高度为40cm,一旦车辆与防撞墩碰撞,根据防撞墩“凸字形”的设计原理,车辆碰撞凸型部位后会被弹回,一般不会直接与喷洒装置产生碰撞,因此,安装方案是可行的。
“然后我在走进店门前,还看到门前竹竿上晾着好些衣服。除了他们夫妻俩的,还有男孩子的衣裤,所以我说他们有个儿子。”周凤岐继续说。
针对我校研究生培养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开展了基于GDP导师团队指导模式下燃气轮机性能分析课程教学活动设计及实践的研究,提出以小组设计项目(GDP)为载体,以导师团队指导为保证的基于GDP导师团队指导模式下的研究生培养研究模式,不同小组针对本专业基础知识选择不同的燃气轮机设计题目,由学生自主讨论安排研究计划,学习燃气轮机专业相关设计理论,掌握压气机、燃烧室和涡轮等不同部件的设计方法和设计软件,激发学生创新能力,建立知识体系与工程应用的关系,为工程实际需要培养创新型人才。
想到这些他马上就赶到虹口地区,逢人就打听一个姓胡的木匠,结果很快就找到了胡木匠的家。
赶到胡一凡家后才知道,就在三天前,胡一凡也不告而别,不知道去了哪里。所有该找的地方都已经找过。
周红梅想了想,急切地说:“有有。事后我在他的一件换洗衣服里,找到过一封很奇怪的信。炳忠,你快去拿来给周探长看看。”
“胡一凡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呢?能跟我说说吗?或许我可以帮你找到他们。”周凤岐就把来意跟胡一凡母亲说了一遍。
“胡一凡这孩子有些内向,不像他那两个出嫁的姐姐。读书也不是太好,也没有什么好朋友,不过一直挺懂事,从不给我们添麻烦的。”
“那这一次他跟你们有过什么冲突吗?”周凤岐又问道。
“他爸爸这一阵情绪不好,那天是说过他几句。大概意思就是说以后我要是不能做木匠,全家的生活就要靠你了,所以你要好好读书。然后胡一凡说他不想读书,他爸爸就生气,说了几句很重的话,然后胡一凡那天晚饭也没吃。然后一直到他突然离家,就再也没有跟我们说过一句话。呜呜呜呜……”胡一凡母亲说着就哭了起来。
周凤岐听到这里,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很清晰的感觉。胡一凡和徐军这两个孩子,不管是性情,还是生活环境,多少有些类似。
随后周凤岐在胡家搜索了一番,意外找到几封跟徐军那封信一模一样的信件。再看邮戳,分明是徐汇地区的,而徐军家就在徐汇。
笔者认为在理论上根据不同的分类方法可细分为综合属性传承人、单一性的传承人,个体传承人和群体传承人以及本源和外源性传承人。
他迅速判断,这很可能是徐军写给胡一凡的信件。这两个孩子,私下里一直在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通着信。
然后周凤岐又在胡家找到一双胡一凡的鞋子。一拿起鞋子,周凤岐便更加坚信胡一凡跟徐军之间有着很不一般的关系。因为在胡一凡的鞋子上,他同样闻到了一股很浓烈的鱼腥味。
对于这一点,胡一凡的母亲同样也没有办法做出合理解释。她想起上次胡一凡换下来的外套上面,也有很重的鱼腥味,不知道他是在哪里沾到的。
从胡家回来的路上,周凤岐一直试图从既有的发现当中,找到一些能够突破的线索。
胡一凡和徐军这两个孩子,读书都不是太优秀,性情也都属于比较内向甚至孤僻的那种。同时他们家境也不太好,父母的思想压力也都很大。那么面对这样的家庭,作为一个叛逆期的男孩子,他们究竟会作何选择呢?
周凤岐苦苦思索,试图把自己代入这两个孩子心底,去想他们所想,然后再结合仅有的其他线索,争取突破。
但他同时也明白,叛逆期的孩子,所思所想大多离经叛道,不可捉摸,更容易走极端。胡一凡和徐军出走前,都曾经被家长呵斥过,他们一气之下出走后,其实很快就会不知所措,并且产生悔意,这一点周凤岐是有体会的。
但同时他们必定也非常爱面子,一般都不愿意主动回家,这一点就有危险。因为这样很容易学坏。
不知道怎么了,此时此刻,周凤岐对这两个男孩特别上心。因为在他们的身上,周凤岐似乎看到了少年时期的自己,并为自己当年的荒唐感到好笑,内心无限温馨。
三
周凤岐刚刚从虹口回来,就看到周红梅家小酒馆店门紧闭,门口聚集着几个老妇,朝着小酒馆指指点点,窃窃议论。周凤岐非常意外,敲开店门,却发现周红梅夫妇早已经哭成泪人。
“周探长,这可怎么办呀?徐军他,他在外面出事了……”周红梅说着拿出一封信,塞进周凤岐手里,号啕大哭。
周凤岐连忙拆信阅读。原来这是一封徐军写回来的绝笔信。信中大意是说我遇到了一件麻烦事,不想连累家里,这才偷偷跑出去,独自担当。你们收到这封信时,我已经被迫坐船去一个万里之外的热带海岛做劳工,生死未卜,归期无望,恐怕要辜负双亲养育。最后还有望双亲多多保重,我这辈子不能回报养育之恩,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回报之类等等的话。
周凤岐也很意外,没想到这竟然是一件非常悲伤的事。
周红梅夫妇哭成一片,周凤岐一时也束手无策。他反复阅读这封信,心中疑惑。
“这封信你们是怎么收到的?”周凤岐奇怪地问。因为他看到信封上没有一个字。
“是有人放在餐厅桌上的。刚才我们俩都在厨房忙碌,回到餐厅后就看到了这封信。”周红梅说道。
那就奇怪了。徐军既然是被人胁迫去做了海外劳工,那么这封信他又是如何送出来的呢?既然有人送信,送信人又为何不跟徐军父母照个面,把情况说得更加具体一些呢?
周凤岐走到门外,向隔壁邻居调查了一下,希望能够获得一些送信人的线索。但一无所获,大家都没有在意。
周凤岐意识到事态严重,就喊来赵勤帮忙。他让赵勤赶去虹口,询问一下胡一凡家有没有收到这种信件。因为在周凤岐的心里,总觉得胡一凡和徐军之间存在某种关系。因为他们共同拥有那份不可思议的密码信件,另外又都是在三天前离家出走的,身上也都带着很浓重的鱼腥味,这些共同点绝非偶然。
赵勤离开后,周凤岐一边安慰周红梅夫妇,一边开始研究这封绝笔信。
他在徐军的床上找到了他的书包。打开后拿出徐军的作业本,仔细翻阅。他发现徐军的作业书写很认真,字迹也很工整,由此可见这个孩子读书的态度还是挺端正的。
回头再看那封绝笔信上的字迹,却歪歪斜斜,潦草异常,跟作业本上的字迹根本不能相比。周凤岐粗略比对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这封绝笔信上的字迹,果真就是徐军自己写的吗?这封信自始至终一直就是以徐军的口吻叙述的,并且最后署名也是“不孝儿徐军绝笔”,但从字迹上看,却还是有疑问的。
周凤岐马上赶到巡捕房,请巡捕房专业鉴定笔迹的老法师过目。老法师大致看了看,说这根本就是两个人写的。由此周凤岐就开始怀疑,这封信大有文章。
与此同时,赵勤回来说胡一凡家里并没有收到类似绝笔信。于是,周凤岐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周红梅夫妇伤心欲绝,生意也无心打理,整天坐在店门口哭泣。过往行人在了解到真相以后,纷纷叹息。这两年时常有人被绑架胁迫,漂洋过海,成为海外劳工。这种事情一旦发生,当事人就别想能再回家。
周凤岐依旧没有放弃走访四邻的努力,因为他觉得这个送信人至关重要。
终于在小酒馆对面二楼的一个老太太,说到就在那个时间段里,她站在自家后阳台上,似乎看到有个光头小年轻窜进小酒馆,然后一眨眼就又出来了。因为对方的头发稀疏,一看就知道是个瘌痢头,所以她有些印象。
这个发现太重要了。周凤岐赶紧让赵勤去调查附近有没有瘌痢头的小年轻。而当他把这个发现告诉周红梅后,周红梅似乎想起了什么。
“徐军之前在外面打群架,对方其中有个人就是瘌痢头。”周红梅告诉周凤岐说。
“哦?那你知道跟徐军打架的,是什么地方人吗?”周凤岐追问道。
“应该是陈家木桥一带的,全是些流氓瘪三。徐军怎么跟他们这些人搅在一起的?”周红梅回忆道,一脸焦急。
一个陈家木桥的瘪三,而且之前跟徐军有过冲突,这次又把这样一封信偷偷放到徐军家里去,这是什么用意?
周凤岐跟赵勤马上去陈家木桥寻找那个瘌痢头瘪三。但一天下来,没有任何收获。经过询问他得知,那个瘌痢头叫陈阿三,居无定所,没有家,谁都不知道他又去哪里坑蒙拐骗了。
调查暂时陷入困局,但至少可以证明这封信的水分很大,背后必定另有玄机。周凤岐把看法跟周红梅夫妇交代以后,夫妻俩顿时宽心不少,周红梅更是对周凤岐千恩万谢。
周凤岐见状,心中感慨,似乎眼下自己正在安慰的,不是周红梅夫妇,而是当年自己离家后的母亲。天下做母亲的心思,其实大同小异,最害怕的就是孩子受到伤害,最期待的也无非就是自己孩子平安,有出息。
最后周凤岐觉得既然这条道受阻,何不改从那封密码信入手呢?
为此他马上去了徐军所在学校,走访了徐军的国文老师姚老师。
姚老师在看了那封信以后,马上就笑了。
“哈哈哈哈,这种小把戏,眼下在学生中很流行的。”姚老师笑道,“这就是一封密码信。”
“姚老师知道其中奥妙吗?”周凤岐惊喜地问道。没有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可是姚老师却摇摇头说:“这是密码,我哪里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这其中三个数字为一组,每一组就代表一个汉字。具体是什么字,那还得有母本,也就是密钥。”
“密钥?母本?姚老师,我是越听越糊涂了。”周凤岐问。他是真的听糊涂了。
姚老师解释道:“就拿信上面第一组数字12 9 11来说吧。这三个数字,就代表某一本书的第12页、自上往下数第9行的第11个字。但你不知道写信人用的是哪一本书,所以根本没法破译。这本书就是密钥母本。”
周凤岐听得呆了,问道:“姚老师,现在的学生,怎么开始弄这种东西了呀?”
姚老师感慨道:“现在的孩子,都很注重隐私了。平时好朋友之间传个话,写个情书,或者其他私密交流,假使不小心被人看到,那多尴尬。所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孩子们很多时候都喜欢用这种方式来交流。这样既好玩,又保险,既是一种交流,更是一种游戏、一种时尚,很符合孩子们的天性。”
周凤岐说道:“这样的话,写一封信可能需要挺长时间,就不怕麻烦吗?”
“哈哈哈哈……”姚老师朗声大笑,继续说道,“这就是我们大人和孩子们的区别所在。他们的世界,我们看不懂,不理解,这是再正常不过了。”
周凤岐想了想,恍然说道:“也就是说,同学们只要私下里约定拿某一本书当作密钥,就能这样交流了。而其他人即便看到密码信,但不知道母本是哪本书,也不可能知道内容。”
“就是这么回事。你想要知道这封信的内容,就要知道徐军采用的是哪本书。”姚老师说道。
“那么姚老师,现在不光是你这所学校的学生流行这种游戏,对吧?虹口地区的学校是不是也在流行这种密码信?”周凤歧又问道。
姚老师点点头说道:“那当然。据我所知现在全上海的学校,基本上都在流行这个。对了,你这封信是从哪里来的?”
周凤岐于是就把徐军的事跟他说了一遍。姚老师非常惊讶。
四
现在周凤岐知道了密码信的奥妙,但却依旧解不开徐军和胡一凡的那些密码信。
姚老师说解开密码需要母本,就是一本书,这点周凤岐记住了。所以他回到徐军家里,就着手把他书包和床头的所有书籍归到一起,然后对照着密码信,按照姚老师指点的方法,逐一尝试破译。
但是这样尝试的进度缓慢,而且还挺笨的。于是周凤岐又想到,假如徐军和胡一凡果真是在用这种方式通信,那么他们必定会拥有一本相同的书作为密钥,只有这样才能写出让对方看得懂的信。
于是周凤岐让赵勤继续拿现有的书籍做比对破译,自己又去了一趟胡家,把胡一凡的所有书籍,包括课本归并起来,去跟徐军拥有的那些书籍比对。结果发现他们俩因为处在同一年级而拥有相同的课本以外,并没有发现其他一模一样的书。而赵勤那边的破译也告一段落,现有的书籍,并不能破译这些密码信件。
这一下周凤岐犯难了。
但他同时也明白,如果自己的推断成立,那么必定会有一本相同的书,存在于徐军跟胡一凡两头。因为这是他们能够通信的基础。
周凤岐觉得,这两人想要凭借同一本书通信,除了手头的课本以外,只能另外去买两本相同的书。或者去借两本也可以。
借?周凤岐突然恍然。他们都是学生,会不会一起去各自学校的图书馆里,借一本相同的书出来,作为母本密钥呢?
非常有可能呀。
于是周凤岐和赵勤分别赶往徐军和胡一凡所在的学校,调查两人在学校图书馆的借阅情况。结果凭借借阅记录,他们惊喜地发现,就在离家出走的前一天,两人各自归还了一本名叫《青春》的长篇小说。而借阅这本书的时间,也跟胡一凡最早收到徐军第一封信的时间相符合。那些密码信的最后日期,他们都没有用密码来代替。
周凤岐马上凭借《青春》这部长篇小说,成功破译了所有信件。
原来这两人自从偶然相识以后,居然就成了一对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好兄弟。他们在信中各自流露出不想读书的念头,并且很希望可以找一份工作,替家里分担一些经济压力。可是他们又担心家里人会反对,于是商议先斩后奏,找个机会去赚份钱,回到家后再跟父母说明。他们都觉得自己不是读书的料,所以还不如去找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尽早做个大人,减轻父母的负担。
周凤岐看到这些通信,顿时有些感动起来。他想起自己当年离家出走,仅仅只是赌气,而这两个小兄弟这次离家出走,却满含一股对家庭、父母的深深关怀和凛然担当,这是自己当年根本不具备的。就这一点而言,这两个少年要比自己更加早熟,更加善良,更像个男子汉。
周凤岐马上想到,要是双方父母得知这两个少年的心思,真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老话说得真是不错。
但是他们最终并没有在信中说清楚究竟去了哪里赚钱,所以尽管破译了密码,但周凤岐还是没法找到他们。
另外瘌痢头送来的那封信究竟是怎么回事?信中所说的海外劳工,难道就是这两个少年所指的赚钱方式吗?
周凤岐想到这里,马上就害怕起来,因为有相当一部分人,就是过于轻信谎言,又很想赚钱,这才被绑架胁迫,成为一去不返的海外劳工。
赵勤想了很多办法,终于找到了瘌痢头陈阿三。瘌痢头很狡猾,什么都不肯承认,所以周凤岐直接把他带进巡捕房,震慑一下他。
果然陈阿三到了巡捕房,马上老实了很多。
“陈阿三,是你把这封信偷偷放到徐军家里去的吧?”周凤岐问道。
陈阿三看到信后,抓了抓瘌痢头,承认说:“是的。”
“那封信真是徐军写的吗?”周凤岐问。
“不是不是。是我自己写的。信里面的内容,全是我捏造出来的。就是想吓唬一下他们爷娘。”
“你吃饱饭没事做啊?干吗要这样吓唬别人家?”周凤岐怒斥道。
“因为不久前,我跟徐军他们打过一架。徐军这个小赤佬,平时闷声不响,打起架来真是不要命,力气也大,我在兄弟们跟前吃了他的亏,坍了台,所以一直想找机会报复他一下。”瘌痢头说。
周凤岐又说:“你那次跟徐军打架,究竟为了什么?”
瘌痢头抓了抓疙疙瘩瘩的头皮,支支吾吾,说道:“徐军在十六铺码头上做小工,我就是想收他一点保护费。没想到他死活不肯给,还敢还手。”
周凤岐追问道:“你知道他在码头哪个地方做小工吗?”
瘌痢头摇摇头说:“这我就不知道了。”
周凤岐赶紧来到十六铺码头。但码头那么大,他却不知道该去哪个地方找徐军。周凤岐和赵勤分头行动,拿着徐军的照片,挨个向码头上的商贩询问,无异是大海捞针。
两人兜了一圈,根本没有任何消息。
赵勤未免有些灰心,冲着周凤岐说道:“师傅,既然徐军不是被骗去做海外劳工的,那他就没危险,我们别再找他了,他迟早会自己回家的。”
“这是你的想法。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根本猜不到。按照我的体会,这两孩子出来时都憋着一股劲,如果没有一个适合的台阶,他们还真不一定肯回家,以后很难说会做出什么决定。”周凤岐说。
“不会吧。他们出去只是想挣钱,替家里分忧,多懂事的孩子。”赵勤说。
“这还是你的想法。他们只是两个少年,做任何决定都会比较随意、偏颇。再说了,即便想赚钱,也不能用这种方式,他们其实最应该做的,还是回学校读书。更何况这两个孩子一天不回家,他们全家都不会安心,说不定还会衍生出其他意外情况。所以我们要尽快找到他们。”
“我看出来了,师傅,你对这两个孩子特别上心。”赵勤笑着说。
周凤岐也笑笑,说道:“那你就别再老想着滑脚,帮我一起找到他们俩。”
“我听你的,师傅。可是码头那么大,我们这样没法找到他们。”赵勤说道。
周凤岐突然想起,徐军的衣服上,还有胡一凡的鞋子上,全都沾满了浓重的鱼腥味。那么他们俩很可能是在码头海鲜市场那边做工。
两人赶紧来到海鲜码头,一番波折,终于有人在看到徐军照片后,记得一些情况。
“这个孩子我记得,吵着要来做搬运。老板看他们有些力气,又刚好缺人手,就收下了他们两个。”有个老商贩说道。
周凤岐一阵欣喜,问:“那现在他们在哪里干活?”
“我记得他们后来好像跟船,去舟山运海鲜了。”
“跟船?那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周凤岐很意外。难怪他们不回家。
“今天中午就有一批船到码头,不知道两兄弟会不会在这波船上。”
周凤岐暗暗祈祷两兄弟就在这批船上。他和赵勤耐心地等在码头上,终于看到有船靠岸。他站在码头上,远远望见有艘船上,有两个迎风伫立的勇敢少年。
周凤岐很快找到他们两个,说明来意。徐军和胡一凡听罢,各自沉默。
“既然都回来了,那赶紧回家吧,家人都急死了。”最后周凤岐说道。
“午饭后我们还要把海鲜全部卸上岸,才能领到钱。”徐军说。
周凤岐递给他们一些吃的,然后又问:“以后你们有什么打算?”
徐军和胡一凡对视了一眼,沉默片刻。随后徐军才说道:“我们想继续读书。”
周凤岐很意外,就问:“你们不是说想放弃读书,早些挣钱,替家里分担生活压力吗?”
徐军摇摇头说:“我们现在不这样想了。这次出来以后,我们发现我们什么都干不了,只能卖力气,而且我们的力气也不够。这种赚钱的方式太笨,我们要好好读书,以后有出息,赚大钱。”
周凤岐听到他们这么说,心里一阵感慨。短短几天,两个少年的认知就有了很大飞跃,这大概就是成长的过程吧。人确实是要经历一些事后才能成熟,才能为自己做出最准确的人生定位。
“爷叔,你回去先告诉我父母一声,让他们别担心,我干完活就回去。明天就去学校上课。”最后徐军说道。
周凤岐点点头,目送两个孩子离开码头,回到船上。然后就看到他们用瘦弱的肩膀,扛起一箩筐鱼虾,从船舷沿着桥板慢慢上岸。虽然沉重的担子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但他们各自的目光里,却透射着一股坚韧和勇敢。
周凤岐目睹此景,非常感慨。
赵勤提醒周凤岐道:“师傅,那我们赶紧回去告诉他们爷娘吧。省得他们担心。”
周凤岐却摇摇头说:“不。这件事我们别再去干涉了,就让这两个孩子自己回家跟大人说吧。他们的孩子正在快速长大,这是一个天大的惊喜,应该让他们直接从孩子嘴里获知,从孩子的目光里去亲自感受到。”
周凤岐跟赵勤又站了一会,就准备各自回家。
赵勤最后问道:“师傅,时间还早,你还回不回巡捕房去?”
周凤岐摇摇头,说他下午不去巡捕房了。他今晚要早点回家,陪陪母亲。平时他一直忙着工作,有时候跟母亲好几天都说不上几句话。
这天的回家路上,周凤岐买了好些母亲喜欢吃的菜,又给母亲挑了一双单鞋、一盒防裂膏。
母亲有双单鞋去年秋天就破了。周凤岐好几次建议她去买一双新的,她一直舍不得。现在天气转暖,可她只剩下一双单鞋,不够替换。
还有她的两只手和她的两只后脚跟,现在也变得很容易开裂。听说这种防裂膏治皮肤开裂特别有效,隔壁的三好婆一直在用。